第六十一章 朝争-《凉州虎兕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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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刘宏心里,对于是否撤换皇甫嵩这件事,其实是无可无不可的;皇甫嵩有功宿将,才华自然是有的,但是大汉朝廷能打仗的将军多得是,不见得离了皇甫嵩就不行;所以,真正决定皇甫嵩去留的,其实还是政治。既然牵扯到朝堂的政局,那事态就决不能脱离天子的掌控。
“你们以为朕不知道大将军打的什么主意么?他要掌控兵权,还不是为了他亲外甥的储君之位。你们以为朕不知道十常侍是什么德行么?这些狗奴才贪心如狼,但是用来看门守户还是不错的。”刘宏心里默默地想着,因为酒色过度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上,透出毫不掩饰的戏谑嘲讽之色。
“你们斗得越激烈越好,放心吧,有朕替你们两家压阵,谁都咬不死谁的。咬到最后,还不是要朕出面替你们裁夺胜负?”殿中群臣吵得沸反盈天,但是刘宏根本连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。在他眼里,不管士大夫还是外戚,或者是宦官,都是只顾自己私利,满朝上下,真正的纯臣也就是那么三五人罢了。真要对比起来,士大夫和外戚的一干党羽们,怕是不比他们口口声声谩骂的宦官阉党好到哪里去。
天子看热闹不发话,殿中群臣越发没了约束,争吵的话题越拉越远,乃至于将当年第一次党锢之祸的事情也扯了出来,将已经身死的大宦官曹节、王甫等人也都扯了出来。从日出吵到日中,也没有吵出个结果来。
这样的混乱,是何进、何颙愿意看到的,却不利于十常侍一党。现在皇甫嵩还是平叛大军主帅,若吵不出一个结果来,那皇甫嵩自然还能在帅位上坐下去。
张让是今天的立朝侍奉太监,眼见得事态已经不受控制,扳倒皇甫嵩的计划被搅得一团糟,心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,不自觉地就有些坐立不安起来。只是偷眼去看天子,却见天子此刻正专注地听着殿中大臣们互相揭发**,听到精彩有趣的地方,似乎还伴随着击节叫好的动作。
再等了一会儿,眼见得天子还没有叫停的意思,张让只好硬着头皮凑到刘宏身边,拿出一副一心为公的态度,指着殿中群臣道:“陛下,这些朝臣们争吵了一个上午了,还是没个结果,而且喧哗殿中,不顾仪态,实在是有失体统,陛下你看……”
刘宏笑嘻嘻地斜乜着凑到近前的这张老脸;在士大夫的评论中,说道宦官,曾有“不男不女、阴阳不辨”的说法,其实说得有些偏颇。宦官在年轻时,其实还是比较明显的一副男子相,换上常服,只要不开口说话,一般人还真分辨不出来。但是这个“阴阳不辨”的说法在宦官上了年纪之后,就十分贴切了;颌下无一根须毛,又满脸爬满皱纹,乍一看,确实一副老妪模样。
“阿父,不着急么,看他们吵架多好玩啊,比我在金谷园玩的那些把戏都有趣多了。我还真不知道,满朝大臣,平时一本正经,原来私底下有这么多龌蹉事情。要是不吵这一架,朕眼前还真就不知道呢。”
张让在人前威风八面,但是在天子面前,就是一副十足的奴婢相;他们十常侍虽然跋扈,但是有一条都是牢牢记得的,他们的所有权势富贵都来自于天子。这也是为什么历代皇帝总喜欢依赖宦官的原因——这些阉人确实比士大夫好控制。
听到大老板发话,张让讪讪地笑笑,不敢再说什么;他侍奉刘宏十多年,可以说深知这位天子的秉性习惯,刚才一见刘宏的目光面色,张让就知道,万不可以在此时忤逆天子之意。
张让心中有些遗憾,将目光转会大殿正中时,眼角余光却看见一名小黄门从大殿侧门悄悄溜了进来,躲到御座旁的一根大柱子后面,朝自己张望。
张让认得,那是自己最心腹之人。原本外朝的大朝会,因为事关朝廷军机,都是要封闭殿堂的,但是如今十常侍势大,宫中一切都操纵于他们手中,平日里或许还装装样子守点规矩,不过真要到了紧要关头,什么规矩都形同虚设。张让见到那个小黄门进来就知道,必定是发生了什么拖延不得的大事。
张让瞧瞧挪动脚步,来到柱子后面,小黄门急忙递过一道奏疏,轻声道:“三辅战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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